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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十佳小作家:张钧博

2023-08-15来源:“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唯一官方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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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届叶圣陶杯十佳小作家:张钧博

 

个人简介

张钧博,男,山东省桓台第一中学高二学生,现任学校文传部成员。先后在《人民周刊》《意林》《经典美文》《语文报》等报刊发表作品56篇,高中阶段发表41篇,在第十九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中获总决赛一等奖、“十佳小作家”提名奖。

 

获奖理由

他的作品构思精巧,语言洗练,感情真挚,能在错综复杂的情感、想象、思索中用灵活的句式、生动的词语以及富有意蕴的语句表达出自己的独特思想,字里行间中营造出一种意境之美、情感之美。

 

佳作展台

乡音是不停息的歌

 

太阳,在晚霞柔软的怀抱里慢慢地睡去。每每看到此景,我总是会想起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当沉重的压力驱使着无数个怪异的梦境冲击我的神经,在我精疲力竭时,总会有一个温暖的梦悄悄出现,它没有内容,只是那再熟悉不过的乡音,它就像一个温暖的臂弯,把我慢慢环抱在回忆里。我在乡音里安然睡去,仿佛十几年前在故乡时的无数个夜晚。

俗语常言:十里不同音,五里不同调。故乡的方言,不同于苏杭吴语的软糯细语,不同于广袤北地的坚挺刚强,也不同于巴山楚水的泼辣爽利。故乡卧在华北平原上几千年,毗邻泉城济南。泉水滋养它的温润,黄土飞扬它的豪迈。语调里自然带了泉水玲珑,携了激昂豪迈。

我并非生来就在村庄。当只有三岁的我被父母送到这片完全陌生的天地时,哭天抢地成为我的主旋律。这时能安抚我心灵的,一个是我的爷爷奶奶,另一个便是我“素未谋面”的乡音。

那时的我只能讲一些不太通顺的普通话,时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是含糊不清地边哭边嘟囔,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奇怪的是,新奇的玩具不管用,美味的零食也不管用,但倘若奶奶坐下来给我用乡音讲那久远的故事,或是爷爷突发奇想来上一段吕剧,我便会突然安静下来,沉浸其中。就好像乡音早已存在我的基因里一般,那时的我对它有无限的依恋。

奶奶后来讲起这些往事,就像在讲述别人家孩子的趣事一样惊讶和充满趣味。她描述那时的我:“哭起来像头红眼的倔牛,一和你说话,就跟给他套上了牛橛子一样。”

我很快学会了故乡的语言,快得仿佛它是与生俱来的一样。我的母亲曾无数次地感慨教我说普通话的困难,然后有点嫉妒地埋怨:“学土话(方言)张嘴就来,之前没见你有这天赋。”

后来的我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想乡音是带着温度的,它是乡人抒发情感、表情达意的媒介。对一辈子都生活在村里的老人,一句乡音远比文人墨客的掉书袋要准确得多。它仿佛成为一把“钥匙”,能够打开一片土地上不同人的心门。

犹记得儿时的仲夏夜,虽无朦胧海滨,倒也有参天古木,清风蝉鸣。邻里几家摇着扇子,搬着马扎,聚坐一起,说些家长里短。那些守护村庄的树木固然葱郁,蝉鸣固然聒噪,但又有什么能抵得过乡音声声的殷切呢?谁家的“棒子(玉米)”还没收完,怕是有了急事,需得邻里“拾掇拾掇(收拾)”;谁家搬到了城里,“迂阔(舒服)”得很;听到喜欢的事心里“稀罕”,听到谁出丑只叫“跌些”,听到有人传谣,气愤的喊一句“胡落落”,听到什么逸闻趣事,又是“恣(高兴)”得不行;馁(你)家有急事?“白慌(别着急)”,听村口刘姨,隔壁东叔给你出出主意;谁家婆媳闹矛盾了,一家人可不趁机“呼隆(闹腾)”,只是劝馁消消气,“白吵了(别吵了)”。

乡音虽饱含情感,但也绝非仅限于家长里短,它还是农人丰富精神世界的寄托。在故乡听不到高亢的山歌,更听不到唱晚的渔舟。但那又如何?自有吕剧如歌,踏步登场,为人们消乏解闷。

说起吕剧,村里人可谓人人都是评论家兼演艺家了。无论男女老少,拉出来表演从不怯场。谁还不会拿自家话唱戏呢?唱到精彩处,孩子鼓掌,青年起哄,老人微笑点头;唱得跑了调,破了嗓,孩子大笑,青年喝倒彩,老人不语只笑。开得起玩笑的,跟着笑完,定定身继续唱。脸皮薄的,便抹了帽子在脸,闷闷地暗骂一句下场,一路跑回家。

每到夏天扎土台子的时候,我便知道又是爷爷表演的时间。三德子拿着一把胡琴在一旁坐定,二柱子抄着个梆子紧挨着站好。一到台上,爷爷便突然一反常态,表现出与平日不相配的活力与表演天赋。从《小姑贤》里蛮横泼辣的婆婆,到《白蛇传》里断桥初见的许仙,再到《王定保借当》里倒霉透顶却令人心疼的王定保……爷爷的一副身体里,好像藏了无数有趣的灵魂。唱到高兴时,爷爷还会突然耍起自己最拿手的“娃娃腔”。那高亢圆亮的几声,把场子里的男女老少逗得哈哈大笑,连连叫好。调皮的爷爷时不时还故意唱破个音,逗得台下孩子们捧腹大笑。

吕剧这个质朴得有些可爱的剧种,给童年的我深深的震撼。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生活的琐事可以唱出来,封存的情感可以喊出来,久远的神话可以演出来。吕剧就像一面镜子,照着每个人的生活;更像一条小河,冲刷人们的疲惫,留下时光的欢愉。

乡音陪伴我走过时间的长河,看着物是人非的变迁,然而有一句俗语仿佛烙印,在我心中占据着最为重要的位置。

我小时候贪玩,皮实也麻利,不是今天踩了三德子家的棒子,就是明天钻进爷爷的鸡圈,闹得街坊四邻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奶奶常常提了一把笤帚远远地就奔袭而来,我也疯了似的转身狂奔。脚下一个不小心,不经意摔倒,整个人顶着一个大包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就哭起来。奶奶见状,扔了笤帚就跑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着:“唧唧毛,吓不着,吓得着人家,吓不着咱。好辽吗?好连(语气词)!”显然,老人们大都认为这样孩子的魂儿就不会被吓走,可以保孩子平安。此时的我好像和奶奶达成了共识,像没事儿人一样停止了嚎哭。

回家的路上,奶奶右手提着笤帚,左手牵着我,嘴里吓唬着:“小孬种,下回不听话就真抽你了。”我点点头,心里却明白,奶奶又怎么舍得让这笤帚落在他的“小孬种”身上呢?

后来,我离开了村庄。乡音在普通话大潮下没能和我一起走出来。我习惯了标准的普通话,乡音已然成为一个久远的记忆保存在了我心灵深处。

傍晚,走在放学的路上,抬头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车水马龙中夹杂着无数呼喊。恍惚间,一声乡音传入我耳中,我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句。再看过去,街道上还是人声鼎沸,尘埃飘起,徘徊,却久久没有落下。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乡音对我意味着什么,它如同一首从未停歇的歌,一直在我耳边吟唱。只不过在花花世界中它被遮蔽了。当你孤独而悲伤,世界沉寂下来,它便会自然显示出它的声音,像一个温暖的拥抱,怀抱着你……

 

决赛作品

回家的孩子梦也飘向远方

 

天上的星星是月亮的梦呓,天马行空地洒在梦境一样的黑镜。它们像时间一样安静,我的周围只有自然的声音。

“它们转得很快,但它们会回来。”我身边的舅舅对我说。

“星星明明走得很远,它们为什么回来?”我问他。

舅舅顿住脚步,看着我说:“梦要飞出去,手要留下来。”他抬起头,看向星星,“所以我回来了要把手留在我的家乡。”

是的,这是我的舅舅,他把双手奉献给这片土地。

太阳灼烧这片土地,暴雨冲刷这片土地,寒冬冰封这片土地,舅舅是土地上的一颗种子,他顽强地生长着。

姥爷是一个倔强的农民,他不信天地只信双手。在水漫田垄时,他不去庙里祷告,而是在田里陷在泥泞中排水。

但姥爷也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他在无数个夜晚想到自己贫穷的后代要在这阴晴不定的田地经受和自己一样贫穷的生活,他就哭了,因此,当他听说舅舅考上了县城的高中,兴奋的他扔掉了锄头和草帽,跑着去拥抱田地另一头的舅舅。

在舅舅离开村子的那个早晨,倔强的姥爷不同于梨花带雨的姥姥,他只是对舅舅说:

“要读书,走出去,不准挂念这破地方。几辈人走不出去,你要光宗耀祖!”

舅舅坚定地离开了。路上又下起了暴雨,他想到自己贫穷的父亲正赶往贫瘠的土地,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的脚步更坚定了。

“那个娃啊,读完了什么‘眼眼生’?他们城里人的名字咱不懂,反正厉害的很……”

傍晚的街道上,炊烟被夕阳染红,扛着锄头的姥爷捏着皱巴的烟盒,对碰上的每个人递上一支烟,讲同一段话。他很高兴,因为舅舅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又聚在一起了。

晚饭进行得很愉快,姥爷很久没这么高兴了,他红着脸,结巴地说:

“虎父无……犬子,”他指指我,“向你舅学习!”

“我没什么好学的。”舅舅低着头。

“谦虚,回个家都带几箱子东西,真是个大…大学生。”

“因为我不走了。”

“听见没,大学生就是,”姥爷眼突然一瞪,“你疯了!不走了?”

“不走了,我在外面想明白了,家乡过不好,我一个人好没用。”

“老子当年砸锅卖铁地供你,你不走出去,回来一起饿死吗?”姥爷眼里噙着泪,猛地把酒摔在地上,转身进屋了,“狼崽子!”

舅舅在姥爷门前跪了一夜,他不停地对着紧闭的门讲话:

“爸,我之前也和你想得一样,离开这片地走出去;爸,我研究生读的是农业,我就是要回来的;爸,乡亲们当年一起攒的我大学学费,钱还清了情还不清;爸,我说什么都要留下,就算没钱没工作我也要在家乡……”

我那晚早早睡着,并不知道门最后打开没有,只看清晨的田地上,姥爷和舅舅一起挥动锄头,像曾经那样。

姥爷是有远见的,穷山恶水束缚了舅舅手脚,南坡上种的一片枸杞,大雨冲走一半,大旱干死一半;池塘的羽鸭子,肥是肥了,可长途颠簸到站,就毛色粗杂暗沉,一文不值了。

领着乡亲们干了一年,到头来血本无归,舅舅抱着头怀疑自己。他蹲在田垄上,哭了起来。

姥爷走到他的身后,丢下一个厚厚的包,里面包着他的“棺材本”。他说:

“咬住牙,人不倒,就继续干!”

舅舅赶上了好时候。

脱贫攻坚政策一下乡,村长就跑来找舅舅说:“大学生,有政策了,你说的什么车什么机,都好办得很啊!”

舅舅像在做梦,一瞬间,什么都有了。前一天,自己还在东拼西凑,今天就什么都有了。

“今天就什么都有啦!”

舅舅像个孩子一样奔跑在田地旁,摔倒后他干脆躺下,开怀大笑。

舅舅又有了往日的心气,田地成为他的棋盘,运筹帷幄。在又一个丰收季节,全村人像是看魔术一样看舅舅算着一笔笔全村收入。

舅舅成了典型人物,他登上报纸,成了脱贫先锋。他参加各地展览会研讨会,像学者一样交流问题。他帮助他乡人民解决问题,像农民一样踩进泥泞。我曾问舅舅,他的梦想是什么,他笑着对我说:

“我曾把赚钱作为梦想,后来我发现,人生的财富在手中。我是农民的儿子,我的梦想是让农民的手创造财富。”

“我走出去,不是为了逃脱农民的命运,而是让贫穷的农民不再需要像我一样走出去。”

我和舅舅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田地边。他蹲下身,凝视土地。

满天都是星辰,他却低头看见了土地。

人生的财富在手中,但舅舅张开双手,拥抱了大地。

他已然成为我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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