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届叶圣陶杯十佳小作家：伊馨宇

个人简介

伊馨宇，女，山东省临沂商城实验学校高二学生，担任学校学生会学习部部长、“洞见”文学社社长。自小酷爱文学，阅读了大量文学作品。小学时期在《少年天地》发表习作，成为校刊《萌芽》主编；中学时期先后在《中学生》《中学时代》《沂蒙晚报》等报刊发表作品10余篇，并获得全国、省级写作大赛奖励8次，在第十九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中荣获一等奖。

获奖理由

她的作品文风朴实，描写细腻；其科幻作品人物塑造和细节刻画真实可感，富有生活气息；叙事安排上张弛有度，有悬念，有波澜，硬核科幻中蕴含着温馨与浪漫。

佳作展台

那些，永在

车窗外，分不清是丘陵还是山坡，只见一望无际的绿色从眼前蔓延，似毛笔在宣纸上温润地滑过，氤氲出一派生机。

这，是在前往禾木景区的路上，而此刻，距离他上一次离开已经过了40年。

他久久地仔细端详着自己曾经耕种过的土地。“看，变了啊，真美呀！……”他将手伸向窗边，给老伴儿指着每一处惊喜的发现，眼神里闪烁的满是雀跃。

老两口儿是一周前接到政府组织建设兵团的转业老兵来景区游玩儿的通知的。临近出发，幻想着景区里的一切美好，老人已经激动得两天两夜没睡着觉了。而此刻，“美”是老人家恍若隔世的内心唯一能表达赞叹的词汇。

时间在喜悦与急切的交织中悄然流逝，终于一片青葱草甸和树林铺展在眼前。一下车，一股草原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羊肉串、烤馕的香气萦绕鼻尖，一排排明亮整洁的小木屋，淡淡炊烟及风情饰品在金色夕阳下交织出一种光晕，映照着游客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面对眼前的热闹世界，他像一个好奇又疑惑的孩子，四处打量，竟然不知从何处开览。突然，他一拍大腿灿烂一笑，说：

“是的！就是这道梁子”！

当年的营地就在这山后边，山上还有他们团栽下的胡杨林——当年被风沙埋了又起，起了又埋的小幼苗啊！如今如新兵列队一样挺立在眼前！他急速地奔向林边，似一个奔向失而复得的宝贝的孩子。

“哦哦，是这儿了！红琴你看，还在！那边就是那片湖。”红琴很显然是老伴的名字。老伴儿应了一声，迎着老人眼里闪着的光，不自觉的用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嗯嗯！就是这儿！还——在——”老伴眼里也闪着光，仿佛看到了一片海。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音拖的有些长，手明显地使劲抓紧了他的胳膊，“变了啊，真好！国伟，咱们没白干啊！”

很显然，国伟是她正挽着的他的名字。两人相视一笑，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瓶小酒，“琴，来！喝一口！”。

“去你的吧！”琴笑着应道，“你还是先去湖里洗把汗吧！”琴显然是想起了那个年代的往事。

“洗啥嘛，你认得我，我就不用洗了！感冒了还得了……”他笑了，似乎对话里藏着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往事。

老人的孙子昆仑不知啥时候冒出来，“奶奶，你们这是啥暗号啊？”

“当年啊，你爷爷在这里种树，他们队十个人一天就完成了1000棵的任务，漫天风沙把你爷爷弄成了‘沙人’，鬼一样，认不出来啦！”

“你好呐？要不是长辫子俺也认不出来你好吧！”爷爷也在打趣儿奶奶。

昆仑看到晚霞中奶奶又把胳膊挎到了爷爷的臂弯里，笑脸盈盈。“嗯，还在！”昆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那汗水还在，那火热的青春与情愫还在！”

奶奶挎着爷爷，把每家小店都转了一遍，甜蜜得像是恋爱中的少女。只是有时并不进去，一掀门帘，望里面生意红红火火，就离开了，可满脸都是好奇与满足。他高兴地对昆仑说：“把酒收起来吧，我们转转。”可昆仑又怎么好打扰爷爷和奶奶难得的美好时光呢？他和导游小刘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两人注意到，爷爷悄悄地去饰品店买了条珍珠项链揣到怀里——说是珍珠，不过是景区随处可见的、十几块的那种，然后拉着老伴儿的手，默默地到那片胡杨林下坐下。

“红琴，我不赖账，几十年的账清了哈！”老人慢慢地给老伴戴上了那条项链。

“这也算啊？不再拿去换你的2000棵树苗啦？”伴着一阵爽朗的笑，还是很认真地让爷爷戴上了项链，眼里分明有喜悦涌上来溢出的点点晶莹……没人知道这黄沙漫天里，究竟留下了这两位老军人多少年轻的过往。

星星一颗一颗地爬上了深蓝色的天空，老人夜色下寻找着当年和老伴一起栽下的那棵胡杨。但棵棵树木，已然茂密成荫，难以分辨。昆仑和小刘好奇地围过来，闹着要听听老人的罗曼往事。奶奶很久没有应答，只是慢慢地说了一句：“说啥啊？都傻乎乎的——苗刮没了还栽，力气用完了还来！嗨，没想到几十年了，还能再来！”腼腆中带着美好，笑容里闪着荧光。

带过好多旅游团的小刘虽然见多识广，但还是一脸懵懂：“奶奶，你们当年为啥选择这里啊？”

“屯垦天山，军令如山！当然是响应号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啊！”她的前半句斩钉截铁，后半句却略显感慨，与他蓦然短暂地对视后，明显地陷入了回忆……小刘似乎懂了什么，场面就这样应景地静了下来。月光伴着回忆，洒满了两位老人幸福的脸庞，而两位年轻人，分明已经醉了。

……

那时，全国各界积极报名，十六岁的奶奶为了能响应祖国号召，将年龄虚报了两岁，离开了养育她十六年的水乡。一路上，列列白杨在车窗外被抛向身后，奇妙地幻化成了她对新疆的无限憧憬：那里夏天会有满池的荷花吗？会有美丽的布料做衣裳吗？满架的葡萄下会有怎样的浪漫时光呢？漫山的雪菊又该是怎样的一种芬芳？

在同行者的歌声中，车飞驰一路；在少女的期待中，梦早已洒满天山……可当真到了天山，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崩溃大哭起来！

沙！全是沙啊！当一片土地没了水的滋养，每一个颗砂砾就像是恶魔一般被唤醒。风停，它们颗颗匍匐，列阵成一望无际的沙漠，每一脚下去都如火燎针扎；风起，它们腾天肆虐，弥漫成疯狂的群鬼，让自然中的一切在它们的嘶吼中跪倒臣服！生机没了，绿色退了，万物躲了，石块碎了……到处都是黄色，一切都写着绝望……

他们的办公地也是他们的住处坐落在一个“红石岭”的南坡。“红石岭”是大家给它取的俗名，它在沙尘暴中顽强地抵在由北而来的风口，为这些远道而来的年轻人遮挡着肆虐的风沙。一排简易的混凝土建筑依坡而建，就像代表中国新生的政权在这片“死亡之地”插上了宣战的旗帜！而屯垦，就是新中国赋予这群从部队来的内地青年崭新的使命。

“同志们，我知道这里苦，这里难！但苦，苦得过打走小日本儿，推翻反动派吗？难，难得过刀山血海中冲锋，尸横遍野中玩儿命吗？我就不信，当年我们敢提着小米加步枪去迎战美国鬼子，今天还能被这风沙吓住了！”她来到这里第4天的一次动员会上，就遇到了他——第三屯垦大队的标兵队长。动员讲话慷慨激昂，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脸上写着风沙打磨过的粗糙和坚毅——他的一切都符合她心目中的男子汉形象，让她崇拜，更促使她决心追随！而后的4个月，恐惧就变成了信念；4年，荒原里就有了他们的家；14年，“红石岭”前就有了葱郁；离开天山40年后的今天，那战天斗地的激情岁月啊，是怎么想都还仍然眷恋的日子！

她最难忘的是她来到这里的第4年。他们的婚期定在了五一，而“决战天山”屯垦大会战庆功会也定在了五一。在那个年代，除了共同的信仰，本是不需要什么嫁妆的。

但爷爷的母亲知道要娶儿媳妇了，还是托人寄来了自己出嫁时娘家陪嫁的压箱底的宝贝——是她开银匠铺的老父亲费时10天打造的一条银项链。而爷爷更是像上了发条，以十人每天1000棵树苗的速度迎接着庆功会。可风沙无情啊，一夜，就一夜，卷走了整整2000棵树，也卷走了奶奶还未戴上的银项链-一爷爷和奶奶共同商议，拿项链换了2000棵树苗，赶在庆功会和婚礼前冒着满天的风沙将它们全部种在了茫茫的大漠……

婚礼那天，没有嫁妆，没有音乐……有的只是奶奶满足的微笑，有的是那漫天的沙嘶风鸣，还有前来贺喜的战友们“沙脸”后堆满的对绿洲的美好憧憬……

昆仑和导游小刘呆呆地听着，脸上早已写满了钦佩，似乎还有一丝羡慕。夜深了，一把把篝火明亮而热烈地温暖了每一个人的心，汉族游客和哈萨克族居民自然地牵起了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围着篝火跳舞歌唱。一个哈萨克族小姑娘弹起了冬不拉，唱着民歌为游客助兴，动人的旋律飘荡在角角落落。老人被拉着跳舞，没几步，就到一旁跟昆仑坐下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中，黄沙漫天，隐隐可以看见一群铁杵一样的年轻人，一个个握着铁锹和树木杵在无边的荒漠里。就是这群人，二十年造林五十万余棵，绿化荒山500公顷。

想到这，昆仑的眼眶湿润了，平凡的爷爷，此刻竟是如此的高大，他将自己的青春岁月全部奉献给了祖国的土地，蓦然回首已是两鬓白发，所幸爷爷奶奶的梦想已成绿洲！

昆仑望着爷爷，“爷爷奶奶，谢谢您！您知道您点醒了梦中人吗？”

“啥呀，孩子？”

“高考刚过，我考的很不理想，才跟你们出来散心。现在我知道了，不管我的成绩如何，我要让热血依旧澎湃，不管经历什么样的困难，我要让我的梦想永在！”昆仑仿佛受到了鼓舞，眼神里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样的！”爷爷、奶奶和导游小刘都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掌声响起来，我心更明白，我的爱将与世界同在……”夜幕下的草原上传来辽远的歌声……

决赛作品

以义为的，以利为基

功名的取得和自我品德与才能的修养都是人生重要的财富。前者为后者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让审美的意趣在碧海蓝天中自由徜徉；后者则是前行的航标，有了“以义为先”这份价值观的指引，我们才不会被功名利禄蒙蔽了双眼，生命之船才能行稳致远。

而现代社会很多青年，或早早丧失了蓬勃朝气追求“躺平”，成为“佛系”少男少女；或过分强调“自主性”，在“群”与“己”间竖起了高墙，汲汲于自我名利，道德沦丧……进取心的丧失与道德感的失位难道不是青年成长的痛点吗？窃以为，惟有正确处理好“义”与“利”的关系，以“义”为先导，以“利”为基础，我们才能在“义”与“利”的对立统一中收获人生的财富，让生命变得鲜活而润泽。

创业之初，我们当然要重视“利”的取得，让二者兼而有之。正如张爱玲所说：“成名要趁早。”青年人追求金钱与地位不仅是为了个人舒适，更是因为“利”的取得可以为道德的养成，贡献的做出提供更多机会与可能。北京一富豪曾以为穷人都是因为缺乏勤奋和眼界，可当他体验了一个月底层送奶工的生活后，却缄口不言。超负荷的工作强度、严重缺乏的睡眠，农民工子女入学的限制、房子、车贷……以上种种，都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筋疲力尽，又何来精力与时间让创新的火花跳跃，让思想的高度提升？“看世人慌慌张张，却为碎银几两。”若没有功名做基础，“义”的实现将会缺乏成长的土壤。当然，在追求金钱与地位的同时，青年也会磨炼一份坚强的意志，收获一种悲悯的情怀。创业之路必是艰辛的，因此我们才能“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而后“曾益其所不能”，收获从容而坚强的心，而不是整日埋怨上天不公。亲历他人苦，我们方能有一份悲悯的情怀，而不是站在道德至高点做肆意嘲笑他人的“看客”。

当“义”与“利”发生冲突时，“不缺钙”的有为青年必将坚定站在“义”的一方，为更多人的福祉奋勇向前。以“义”为先的价值观是人生的向导，没有了它，生命便如空中楼阁，转瞬即逝。生活在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己”的利益与自由永远不应凌驾于“群”的利益与自由之上。作为新时代的青年，我们理应将个人命运融入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之中；在大是大非面前，跳出一己得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而现实生活中，道德感价值感丧失的例子却比比皆是！“三鹿奶粉”为牟取私利使无数幼童变成了“大头娃娃”，“北京跑步女”明知自己感染病毒却仍为了自己自由的权利而四处流窜……道义感的丧失，危害如斯、卑劣如斯……努力奔跑，就要知道路的尽头不只有鲜花和掌声，更有一份善的力量，一种济世的情怀；捍卫自由，就要知道侵害他人的自由不是自由，而是给社会套上了枷锁。且看，国防薄弱时，钱学森放弃优厚待遇毅然回国；地震发生时，甘宇不顾个人安危拼死也要关闭大坝水闸……危难与冲突时的道义与担当不仅给个人生命带来浩大与洁白，也如星光般闪耀在民族最深沉的记忆里。

若精神得到充分升华，献身道义与审美之心坚若磐石，利与义便充分融合，化为一体。陶渊明在看清官场险恶后毅然归隐，纵使“草盛豆苗稀”，这份恬静与淡然也已是人生重要的财富，而与“天地共精神”的庄子无疑是理解了人生真正的奥秘，妻子去世，他鼓盆而歌，笑看风雨。实现精神突围的他们，将内心的法则看作是最大的“利”，不拘于外物，不累于形役。这是历尽千帆归来后的豁达与从容，是与自我天地的和解。而如今众多青年所谓的“看淡了”“我佛了”，不过是面对残酷现实的无奈与逃避，本质上仍对地位金钱有着无限的渴望。我们当然可以选择淡泊宁静的生活方式，诗意地栖居在这边大地上；但若只是应逃避现实的苦难而“遁入空门”，未免小题大做，也不能收获真正的快乐与自足。

归根到底，人生的财富在于“义”为的，“利”为基，心灵呼唤与所行道路的同一。青春年少时，我们勇敢追求功名，一马当先以实现对道德的充分体验；“义”“利”冲突时，我们真诚听从内心对德与善的呼唤，做认为对的事情；做有利于“群”的事情；而若能有幸达于至善的境界，实现精神突围；义利统一，可谓生命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