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  方

                       郭武威   四川宜宾市一中高三

我推开门，立即闻到一股浓重的膻味。妈坐在昏黄的白炽灯下织着毛鞋，电磁炉上的煮锅不时冒出一丝白气，整个房间水雾弥漫。

“妈，我回来了。你这煮的什么呀，这么大味儿。”我把书包扔在床上，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到她旁边。“嘿嘿，那可是好东西。”妈神秘地笑笑，把手中未完工的毛鞋递给我，“呐，先看看合不合脚。”我换上鞋，感到脚后跟有些紧，但很舒服：“嗯，很合适，妈手艺真好。”我直接的赞赏仿佛赦令，免除了她的担忧。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轻轻笑起来：“那就吃饭吧，你也饿了吧？”她一边说一边拿碗筷。

“对了，这个星期考试没有，感觉怎么样？”我刚盛好饭她便问道。我有些手足无措，一两个星期的奋斗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飞跃，数学课仍是天书一般地听，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有一点点吧，不是很多。”我促狭地说。

“那个东西吃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学得轻松些？”她继续追问。我突然想起上周末回家吃的不知名植物块状茎，嘴里立刻反应出纤维素的味道。那是妈找的所谓的“龙根”，说是补脑药，吃了会变聪明。但结果是我吃了以后上吐下泻整整三天，连课都无法上。我刚想把呕吐拉肚子的事告诉她，却看见她眼眸里闪烁的夺目的希冀的光芒，再也无法说出口。

“可能有用吧，反正我是感觉不明显，再说吃仙丹也没那么快呀！”我搪塞道，尽量说得温和些。妈眼中的希冀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不要灰心，那个没用也没关系，妈弄了更好的，快吃吧！”她把刚从煮锅中倒出来的冒着热气的汤推到我面前，里面游动着几块形似肥肉而颜色稍显暗淡的东西，膻味冲鼻。我吃了一块，肉质涩口而怪异。

“这什么啊？”我问。“羊胎盘。”妈立马回了句。

羊胎盘？我脑子里迅速闪过一只小羊血淋淋地从母羊肚里挣出，身上挂着同样血淋淋的胎盘的画面，一阵恶心险些吐了出来。这能吃么？我很怀疑，不敢再吃。

“你怎么不吃啊！这东西大补，助脑聪智明，这是我花钱才从老人那里买来的古方。吃了包你成绩飞涨的。”妈见我没动那“好东西”就絮叨起来，“我知道你这孩子就是假，以为脏。这可是今天早才下的新鲜胎盘呐，我洗了很多遍的！你看上次那龙根吃了都有些效果，这次的效果绝对更好。”

一说到那“效果”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打死也不敢吃。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我千辛万苦为你弄这些东西我容易么我，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理解父母的苦心呢？妈这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考个好成绩，以后能自力更生就行了。我们也不希望你回报我们些什么，只要你过得好我们就满足了。你看你爸，每天……”

“妈！别说了，我吃还不行嘛！”

“呃！这才乖嘛！多吃点儿，期末考好点儿啊！”

入口，感觉已不再是涩口，却像是咬了一口苦胆，胆汁喷溅而出，尽是苦涩。

                            （指导老师：周晓云）